Herr Biene

一个睡前故事。

 

BGM：To the moon-Main Theme  by Kan R. Gao

 

 

这是一个很久很久之后才能发生的故事。

 

你要问具体有多久？久到绿草和小花再度覆盖大地的疤痕，湖水填满巨大的坑洞，野鹿和狼群回到广袤的落基山脉，海浪带走沙滩上所有搁浅的鲸鱼……久到人们再次发现彼此的距离已经没有那么遥远。

 

星星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眨巴着迷蒙的眼睛探望这片新生的土地，它们睡得太久了，光要走几千年，几万年才能到达这里，运气好的话落在某双眼睛里。它们睁着眼睛，瞧啊，瞧啊，看到巍峨的山脉和蜿蜒的河流，苔原上盛开黄色的小花，群鸟如雨点一般落进森林……一切都和幽深荒凉的宇宙不一样。

 

其中的一颗看得入神，一不小心掉了下去，落在这片大地的一角——我们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我的小洛今天在家有乖乖听话吗？”

 

山姆推开门，头顶的风铃就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小鲸鱼背着海豹在空气中遨游，避开后面追着的铁皮鲨鱼，它们在空中你追我赶，低低掠过男人的头顶。

 

“洛……今天很乖！吃了饭饭，还，还和新朋友一起玩！”

 

回答从墙角的玩具堆里传出来，奶声奶气，单词一个个排队从新长了牙，还在呲呲漏风的小嘴巴里溜出来，有几个刚学会的单词固执地与舌头较劲，和后面赶上来的缠成含糊的一团。

 

他不禁弯起嘴角，轻手轻脚向那堆玩具山走去，从最大的那只玩具熊背后发现了藏起来的小家伙，“找到你了！”他把咯咯笑着的小姑娘抱起来，白色的蕾丝睡裙像泡沫般淹没了他的手指。

 

“papa！”

 

洛在半空中尖叫，伴随着笑声，它们和这个称呼像雨点一般落在他的身上，于是山姆也跟着一起笑起来，他把小姑娘从手臂移到肩头，载着她绕房间走了一圈，最后降落在房间中央的床上。

 

“我今天回来晚了，没能和你的新朋友一起玩。”他轻轻刮了刮洛的小鼻子，“现在要到睡觉时间啦。”

 

“我要听papa讲故事！”小姑娘拍着手，咧开嘴露出几颗米粒大小的小白牙，“我最喜欢听papa讲故事了！”

 

“好，但是只有乖乖盖好被子的小朋友才能听故事哦。”

 

他的话音还没落，小家伙就飞快地爬到被子里躺好，枕着她的小枕头，把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只毛绒兔子放到自己枕边。

 

“帕蒂你也来听papa讲故事吧！然后我们一起碎觉觉！”她揪着布偶兔子的一只长耳朵，凑近小小声地说。

 

“小洛真乖，我们今天要读哪本书呢？”

 

男人也倚着床头半躺下，扭开小台灯的开关，暖黄色的灯光像蜂蜜般淌了满床，他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声音说话，似乎那个沉默寡言的自己已经离得很遥远了，一切都在慢慢改变，而身边的小家伙就是这一切变化的根源。

 

“我要读这本！”小姑娘从床头柜上挑出一本递给他，“上面画的是我的帕蒂！”

 

山姆接过洛手中的绘本，看见上面画着一只小兔子，正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想去月亮上的小兔子》。”他慢慢读出这个名字，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好，我们就读这本。”

 

洛抱着她的好朋友，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山姆点点头，翻开第一页。

 

“在森林里住着一只名叫托里的小兔子……”

 

“papa，她叫帕蒂，不叫托里。”洛摇晃着布偶兔子的耳朵提醒他。

 

“好，那就叫帕蒂，”山姆重新开始读，“在森林里住着一只名叫帕蒂的小兔子，她一个人住在自己的小窝里，离其他的小动物都很远，每当那些小鹿和其他小兔子在一起玩的时候，她总是缩在自己的家里。”

 

他看到那只孤单的小兔子躲在黑乎乎的洞里，外面的草地上用彩笔勾画出的小动物们在一旁嬉戏玩耍。

 

眨眨眼睛，他翻到下一页。

 

“帕蒂总是感觉很孤单，没有小动物陪她一起玩，和她说话，白天她总是自己去摘浆果，再用野花编成花环。因为找不到朋友，只能把花环挂在小树枝上。”

 

白白小小的一团，衔着金色紫色的花环努力踮起脚，离最低的树杈还很远。

 

“夜晚来了，她回到自己的小窝，看着别的小动物都被妈妈带回家里，蜷成一团独自入睡。”

 

“帕蒂总是和我一起睡！”洛抱着她的小兔子摇摇头。

 

“可是这只小兔子没有遇到你，”山姆摸摸她的小脑袋接着读，“她常常感觉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可森林又那么大，她不敢一个人走得很远。”

 

“她真可怜……我想当她的好朋友……”小姑娘的眼圈红了。

 

“小洛很善良，所以有很多很多好朋友对不对？”他俯下身亲了亲她柔软的小脸，胡渣蹭的小姑娘咯咯笑起来，“故事还没读完呢。”他说。

 

“有一天晚上，在她一个人躲在小窝里的时候，帕蒂突然听到夜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到月亮上去吧。”

 

脸上还挂着眼泪的小兔子从自己的窝里探出头，发现四周没有别的小动物，于是她抬起头，发现是天上的星星在和她说话；

 

“到月亮上去吧，你的妈妈就在那里等你。”星星们眨着眼睛，对她说，“如果你觉得孤单，就到月亮上去吧。”

 

“可是妈妈早就被大灰狼吃掉了，所以我才活了下来，”帕蒂非常奇怪，“为什么她会在月亮上呢？”

 

“因为她一直很想念你，所以就在离地球最近的月亮上住下来，偷偷看着你呢。”星星回答。

 

读到这里，山姆不得不停下来，试图把喉咙里的棉花咽下去，可它们像是吸饱了水，越涨越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他想起了那本图册，那个小小的挂坠，也曾经有个人说要带他到月亮上去，只要他想。

 

洛扯扯他的袖子，催促papa接着向下读，于是山姆努力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翻倒下一页。

 

“可是月亮离这里那么远，我怎么到那里去呀？”

 

小兔子抬起头，向漫天繁星发问，一轮金黄的月亮正挂在高高的天上，她眯起眼睛，好像从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只要你想到那里，只要你鼓起勇气。”星星们齐声说，“别忘了有人一直注视着你。”

 

于是她点点头，从藏身的小窝里跳出来，向黑暗幽深的森林跑去。她跑啊，跑啊，从来没有离家这么远，她跑过其他小动物的巢穴，看到他们窝在妈妈的肚皮下酣睡。“我不羡慕，我的妈妈在月亮上等着我呢，她比你们所有的妈妈都要美丽明亮。”她在心里想。

 

终于，小兔子跑到了森林的另一头，森林中最高的树就长在这里。看着头顶圆圆的月亮，小兔子心里并不害怕，努力抱住树干向上爬；

 

他看到这一页的插图。和粗壮的树干相比，帕蒂小小的身体就像一个白点，向上方遥不可及的顶端挪动。漫天的星星都在看着她，看着这只小兔子怎么摔下来又爬得更高，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过了多久，帕蒂终于爬上了最高的树梢，现在整片森林都在她脚下了。她从来没有看得那么远过，原来森林的那边还有高山，还有海洋……她变成了看到的世界最广阔的小兔子。

 

“可是她要怎么到月亮上去呢？”洛眨着眼睛，“她的妈妈真的在那里等她吗？”

 

“你会知道的。”山姆摸摸她的头顶，“故事快要结束了。”

 

帕蒂看到那轮圆圆的月亮就在自己头顶，可是再没有路让她爬上去了，她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不要伤心，你知道怎么到那里去，你是一只勇敢的小兔子。”星星们对她说，“你的妈妈在看着你呢。”

 

于是她松开了树枝，向着天空跳去，踩在一颗又一颗星星上，跑进了那轮金黄的月亮里。

 

从此以后，小兔子和她的妈妈生活在一起，永不分离。

 

山姆翻过最后一页，一轮金色的大月亮里是两个依偎的剪影。

 

“故事读完了，洛要乖乖睡觉了。”他拼命压抑着鼻尖的酸涩，把书放在床头，再把小姑娘的被脚仔细掖好。

 

“嗯！谢谢papa，晚安！”小姑娘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搂紧了怀里的兔子玩偶，那只幸运的帕蒂。

 

“晚安，亲爱的。”他在洛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一直等到她闭上眼睛，沉入梦乡才走出房间，轻轻把门关上。

 

 

 

晚风在这幢房屋外的荒野上游荡，夜色漂浮在森林和草丘间，像是另一片黑色的海洋。而他们的房子就像其中唯一的灯塔，亮着灯的小船——世界上所有能回去的地方。

 

山姆揉了揉眼睛，向着沙发上坐着的另一个身影走去。

 

克里福放下手里正看着的书，看向自己的孩子，“洛睡着了吗？”他看向山姆，眼神温柔，台灯暖黄色的光芒都落进这双眼睛。

 

“嗯。”山姆点点头，把自己投入克里福张开的怀抱里。

 

 

世界上最后一只小兔子也找到了他的月亮。

 

 

END

 

 

相信不止我一个人看到克爹那句话就想起这首歌和那个游戏

童话故事当然要是一个happy ending啦

 

 

公路系列明天继续

 

如果收到评论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