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h liebe deine Seel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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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伊】Der sein Land

Der  sein  Land

 

食用说明:

          史向国设

          独伊only

          

          

          

         

如果以上都能接受,请继续阅读

 

 

路德维希难得的给自己放了个假。

前段时间希腊的债务问题让他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缓和危机之后又出现了难民问题,接着而来的恐怖袭击几乎让整个欧洲都陷入了恐慌。

处理一堆大大小小的事几乎不给他任何休息的时间,似乎每天一睁开眼就要处理各种事务,需要签署的文件与各种草案几乎把他的办公桌淹没。路德维希觉得自己就像一台靠黑咖啡24小时驱动的机器。

 

还好最近国际上稍微平静下来了,他立马向上司提交了一份休假申请,他需要一个假期来放松他运转过热的脑子。

 

 

 

于是现在他漫步在卡奥莱的一条城间小路上,这座位于意大利东北部海岸的城市虽然不像它的姊妹——威尼斯那样极富盛名,但它也因此避免了游客大量涌入带来的烦恼,显得更加的宁静与优雅,是一个放松身心的好去处。

 

路德维希放慢了步调,沿着石板铺就的路闲逛,身旁不时跑过有着棕色微卷头发的小孩子,他们的皮肤被这里温暖而明艳的阳光亲吻得通红,用棕色的眼睛好奇的看着这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他也一律对他们回以善意的微笑。那些孩子便咯咯笑着跑开了,那笑声像极了在这里每家每户窗沿下悬挂的曼陀罗铃。

有微咸的海风吹过脸颊,路的旁边不远就是成片的金色沙滩,蓝色的海延伸至远处就和同样湛蓝的天空交融在一起。远处传来海鸟的鸣叫声,也偶有一掠而过的白色剪影。

 

而路的另一侧是具有地中海风格的建筑,大都比较矮小,很少有超过四层楼的。这里的居民也极具艺术气息,把墙壁和房顶一律漆成了白色,而圆顶的露台则漆成了蓝色,更加衬托出碧海蓝天下的静谧气息。每家每户的阳台上,无一例外的,都种满了花,波斯菊,大丽菊,风信子,绣球花都挤在那里娇俏地笑着。

不用去什么特定的景点,仅仅就在这里漫步,心情就会莫名其妙的变好。

 

 

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微微有些灼热,路德维希想起自己从下飞机之后还没喝过一杯水,正好路过一家咖啡店,他想了想,经过店门口的那两根大理石雕花石柱,推开了门,带起一阵清脆的铜铃响声。

 

“欢迎光临,请问要喝点什么?”穿着当地服装的侍者向他走来,脱离了公式化的黑色制服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阳光的大男孩,路德维希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就是这里的店主。

 

“一杯拿铁,一块三文治。”

 

听到面前明显不是意大利本地的人说的流利的意语,年轻的侍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明朗的笑容。

“好的,请稍等。”他向路德维希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到吧台后面准备了。

 

 

路德维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取下背上的包,放在身旁的沙发上。在等待咖啡的时间里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咖啡店的布局。

 

因为工作或各种原因,他去过很多家咖啡店,有风格极其复古的,在那里侍者会用手摇的机器为你磨制咖啡;也有极其现代的,简约到只有黑白线条;有前锐的金属座椅,也有简直能把人陷进去的沙发……

 

但是没有一家像这里一样,如此的开阔明亮,足以让阳光洒遍每一个角落;又是如此的别致,从墙上挂着的陶壶和带有乌亚内风格的挂毯到座位上手工编制的藤席,让这里有一种那些咖啡店都不具有的味道。

 

路德维希想了想,觉得这种味道应该是“生活”。

 

 

 

“您的咖啡和三文治。”正当路德维希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墙上的一幅油画时,男孩把一杯咖啡和两个小碟子轻轻放到桌子上。一个里面是两块三文治,还有一碟是自制的黄油曲奇。

 

“谢谢。”路德维希从皮夹里数出钱,又额外的加了五欧元的小费。

“谢谢您,愿您有个美好的午后时光。”男孩收起了托盘和钱,回到吧台后面了。

 

 

路德维希轻轻地晃动着咖啡匙,打撒咖啡上的泡沫,烘培的咖啡豆的香气钻进鼻腔,驱散了旅途的劳累。

 

他并没有告诉费里西安诺他来了这里,最近对方也在为意大利的失业问题和经济下滑忙的要死,路德维希不想因为要接待自己而给费里西安诺添麻烦。

所以如果不出意外,他将有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在这里发呆,读书,思考一些平时无暇思考的东西。

 

他看向窗外,挑着装满柠檬的筐子的小贩从窗前经过,明黄的柠檬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抱着孩子的妇女从窗前经过,高高盘起的发髻上别着一只白色的海贝;

 

他听到从不远处的尖顶教堂的高塔里传来的钟声,低沉而悠长的的钟声一直响了十三下,似乎以一种奇特的频率和自己的心跳形成了共振,使这颗心为了某种难以名状的事物而颤动。

 

就在那一瞬间,他抓住了那个转瞬即逝的事物的尾巴,那是一个问题——又或者说,是一个谜。

 

 

 

为什么自己的国民,自己的父辈,包括自己,竟是如此地迷恋这块南国的土地?

要解答这个问题着实困难,但路德维希并不着急,他有一个下午,和一杯咖啡。

 

 

 

 

 

(一)

或许是因为常年居住在受盛行西风控制,气候常年阴冷潮湿的中欧地区的日耳曼人,骨子里就对这个温暖而丰饶的南国心生向往;

浓烈的阳光;遍布着杏果,柠檬与葡萄的庄园;热情质朴的人民;温和宜人的气候……

这里似乎就是艾兴多夫在诗中提及的“上帝的家园”。

 

几百年来,施莱格尔,瓦肯罗德,克莱斯特,缪勒,黑塞……无数的诗人徒步来到这里。

他们吟咏着佛罗伦萨高耸入云的帕拉卓·维邱塔,米兰宏伟的教堂,乌那西湖上空的云,温布利亚丘地的枞树,佩鲁迦泛着星型泡沫的的努夏特尔酒,还有头戴红罂粟的姑娘……

然后再由舒伯特,舒曼门德尔逊谱下不朽的乐章。

 

美丽而狭长的亚平宁半岛宛如一只鱼钩,不仅钩住了地中海这只蓝色的鲸鱼,也钩住了无数日耳曼人的心。

 

 

 

 

 

 

(二)

 

或许是这里还完美地保留着古罗马的灿烂与辉煌。

 

罗马斗兽场,君士坦丁凯旋门,万神庙,庞贝城……这些不朽的建筑千百年来依旧矗立在这里,印证着那个帝国曾经的辉煌。

虽然那个男人早就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但作为一个日耳曼人,路德维希还是清楚地记得关于他,关于那个帝国的每一件事。

曾几何时,在第二次工业革命中崛起的他年少气盛,立志要成为像罗马帝国那样纵贯三洲的国家,坚信用武力才能征服世界,而战争能为他带来想要的一切。

 

于是以费迪南大公遇刺为由,一封战书送到了位于白金汉宫的首相的办公桌上。

 

也正是在这之后不久,他遇到了费里西安诺,那个他最崇敬的人的小孙子,竟然因为畏惧战争而躲进番茄箱里。

愤怒,失望,难以置信。

废物,爱哭的家伙,守着亿万财富的胆小鬼。这是他对费里西安诺的第一印象。

 

后来因为上司的缘故,他不得不与这个胆小鬼结成了同盟。

果不其然,费里西安诺的表现就像他预想的那样糟糕。他不但没有在马恩河战役帮到自己,反而在加里波利和弗兰德处处给自己惹麻烦。

 

 

 

当听到费里西安诺和他的哥哥宣布加入同盟国阵营时,路德维希正在吃晚饭,伴着军营外隆隆的炮火声,他一边听通讯员说着,一边吃下不加盐的土豆泥,战争已经进入到白热化阶段,军队中的物资都要扣的越发精细。

“哦,随他去吧。”路德维希放下盘子,挥挥手让那名士兵退下,拿过桌子上的战略方案接着研究。

原本速战速决的计划已经宣告破产,他必须想出更好的方案。

 

 

 

但是最后他还是输了,并且输的很彻底。

 

在那个森林深处的车站签订投降书的时候,坐在路德维希对面的费里西安诺似乎正在为了结束这场战争而高兴。他甚至签完字后还对路德维希微笑了一下。

已经签完字的路德维希看着对面那些趾高气昂的英国人和法国人,觉得费里西安诺刚才的那个笑容竟是那样的刺眼。

 

屈辱,不甘,仇恨……这些情绪在他的心中沸腾,但他只是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

在这里,战败者没有说话的权利。

 

 

等到这令人恶心的一切终于结束时,路德维希快步走出那节火车车厢,他再也不想在那里多呆一秒。费里西安诺也跟着跳了下来。

“路德,路德,等等!”他高声喊道。

 

“什么?”路德维希没有停下,继续向前走着。

 

  “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已经是盟友了可我却还没带你参观我的国家……”费里西安诺小跑着拉住路德维希的衣袖。

 

  “战争已经结束了,费里西安诺。”路德维希停下来,冷冷地瞥了一眼费里西安诺 ,后者的脸上依然挂着令他无比厌烦的微笑。

“况且我们也并不是盟友,这一点你应该在1915年背叛我们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了。所以现在滚回你的国家等着我的赔款吧。”路德维希冷冷地说,然后他又继续向前走去。

 

“可是……路德,我真的想让你来我的国家,无论哪里都可以……”费里西安诺扯着他的衣袖不放。

 

随后跟上来的法国人则一脸讥笑地看着他们俩。

 

路德维希有些不耐烦了,他最后一次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盯着费里西安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罗马,我要去罗马斗兽场。回国之后我会让人把外交辞令发给你。”

 

说完,他大力挥开费里西安诺的手,向车站外走去。只剩下费里西安诺一个人呆呆地愣在那里。

 

“为什么……会是那里?”费里西安诺轻声地问道。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一个月后。

路德维希站在威尼斯广场上,近乎狂热地看着眼前的建筑。

 

“路德,就是这儿了,现在要我带你进去看看吗?”

 

“恩,Danke。”他跟在费里西安诺身后,走向斗兽场的正门。费里西安诺低声对守卫的人说了些什么,他们便让开了路。

 

“如你所见,这里一共分为四层,第一层是供皇帝,祭司和圣女观看的贵宾席,剩下的依次是为武士,贵族,普通公民,妇女和穷人设置的……”费里西安诺一边走一边解说着。

 

正当他们要走上为长老与皇帝设置的看台时,路德维希叫住了他。

“等一下,费里西安诺。”路德维希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带我走一遍角斗士上场时的路?”

 

费里西安诺回过头来,讶异地看了路德维希一眼。

   “好吧,如果你坚持这么做的话。”

 

     他领着路德维希回到了进来的地方,向守门人要了一串黄铜钥匙,接着领着路德维希来到一个不起眼的侧门处,用钥匙打开了上面的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并费劲地去掉了上面的锁链。路德维希注意到每一条都有婴儿的手臂那么粗。

 

门被打开了,阴冷的风涌了出来。费里西安诺掏出手电,半是玩笑半是调侃地说:

“怎么,难道大名鼎鼎的贝什米特先生还怕鬼吗?”

路德维希哼了一声,拿出包里的手电筒,跟随费里西安诺走下了斜坡。

 

出乎他意料的,那下面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墙壁上装着电灯,微弱的光堪堪能把这里照亮。

 

路德维希跟在费里西安诺身后走过一排排的房间,每个房间都不大,只有一张石床,还有一根锈迹斑斑的铜柱,但都配以坚固的青铜栏杆。

 

“我们还没有把这里修缮好,这里的大部分地方还维持着原有的样貌,十分珍贵。这里本应禁止对游客开放的,但是路德你例外。”费里西安诺打着手电在前面走着,一边为路德维希解说。

 

“这里就是角斗士入场前准备的地方,如你所见,他们在那张床上休息,接受治疗,有时甚至要把手臂切掉,而那个铜柱供他们练习,热身。而铁栅栏只有在他们出场时才会打开。”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待在阴冷而逼狭的环境里,费里西安诺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抖。

 

而路德维希则兴奋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力量,角斗,胜利,野蛮,残暴……这些东西激起了他体内的好斗因子。

 

纯粹的力量,绝对的胜利……战争所带来的刺激使他沉沦。

 

 

接着他们穿过饲养猛兽的区域,抵达了这座地下迷宫的终点。

路德维希用手指轻轻扫过满是锈迹的栏杆,它们把外面的阳光切割成无数的碎片,通过它们向外看去,就能看到皇帝所在的贵宾席。

 

一千九百多年前,有无数的人在这里为了遥不可及的自由而搏杀,而真正获得自由的,屈指可数。

 

 “N-E-M-E-S-E-T-I-C-U-S……”路德维希看到旁边的墙上依稀有刻出的模糊字迹,他走近仔细辨认着。

 

“你说什么?”费里西安诺也凑近看着。

 

 

“墙上似乎有字。”路德维希指指那片刻痕。

 

“唔……似乎是个拉丁文的单词,‘复仇’,也许是战败后的角斗士在这里刻下的吧,因观众的饶恕而侥幸捡回一条命什么的。”费里西安诺耸耸肩,对于这种单词它在修复这里时见的多了。

 

 

但是路德维希却若有所思。

“复仇……”

总有一天,他会把曾经欺辱他的国家统统征服。即使是以再次发动战争为代价。    

                                                                                  

(三)

有时,越美丽的东西越会引起人们毁灭它的欲望。

 

1943年,初秋。

费里西安诺再次背叛了他。

 

德国,柏林。

路德维希盯着桌子上的那份电报,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在他背后的门里,传来了那个人的高声叫骂,但是他此刻什么都听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又要以这种卑鄙的方式逃离战争?而且又是在这么紧急的时刻?

他盯着那串简单的单词看了许久,然后转身用力拉开了身后的门。

 

“我提议,轰炸米兰。”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架架亨克尔-177轰炸机轰鸣着起飞,携带着上千吨炸药向那个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目标飞去。

 

路德维希站在机场的草坪上,抬头看着夜空,柏林上空终年沉积的云给它染上了深深浅浅的蓝,偶有几颗孤星闪烁。

 

他看着它们,想起了自己和费里西安诺在撒哈拉沙漠看到的满天星辰,那时候费里西安诺总是因为没有水煮pasta啦,系不上鞋带啦,找不到去图卜鲁格的路啦……向自己发出救援申请,让自己忙得焦头烂额。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那段时光真的很美好,被人依赖着,需要着,这是从成立就被周边国家孤立着的自己所从未体会到的。

 

路德维希甚至觉得,在那个晴朗的午后,两个人手指相勾的那一刹那,自己和费里西安诺已经成为了朋友。

 

但是现在的这一切让所有的回忆看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他用力地揉了揉脸,把鼻尖发酸的感觉驱走。同时极力地眺望着南方的方向。

再过不到一个小时,那颗镶嵌在古罗马皇冠上的最美丽的珍珠,将会被数千吨的炸药炸成——粉。

 

 

曾经美丽辉煌的米兰啊!那被无数诗人吟唱过的教堂,钟楼,大理石柱;还有数不清的油画与雕塑,都在火焰中坍塌,粉碎,扭曲,和数千无辜者的灵魂一起被烈焰卷携着通往地狱。

 

今夜无人入眠,大火把米兰映照得仿佛如白天。

 

憎恨我吧!费里西安诺·瓦尔加斯!是我毁掉了你的珍宝。

我终将孤身一人。

 

 

 

 

 

(四)

 

还或许这里曾经代表着整个欧洲的精神信仰。

 

自从奥托一世在罗马接受那顶代表着罗马人的皇帝的皇冠开始,他的父辈几乎就和这个悠久而神圣的国家存在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在这之后的几百年里,无数位国王穿过阿尔卑斯山凛冽的风雪来到这里,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接受教皇手中的皇冠,加冕为皇。

 

他不知道费里西安诺是否在场,如果在,又会不会用尚且稚幼的眼神好奇地看这这些来自遥远国度的拜访者们,又会不会为他们唱起一首庆贺的圣歌?

这些他都不知道,关于宗教和信仰,他能回忆起来的,只有那天。

 

 

二战结束了,战争的魔鬼终于离开了欧洲大陆。

但它从未离开路德维希的心中。

 

他开始整夜的失眠,每每闭上眼睛,战场上死亡士兵的亡灵就会潜入他的梦境;

九万名被埋葬在波罗的海深处的东普鲁士人抓住他的脚腕把他拖入深深的海底;

那些被送进集中营,在巨大的焚尸炉中被焚烧的千万犹太人把他丢进熊熊的烈焰,

在梦境中的每一秒都是对心灵的煎熬。

 

 

他不知道怎样去告慰那些死去的人们,正如他不知道怎样让自己的心得以解脱,自小以来他接受的就是以牙还牙,以暴制暴的生存策略,刀与剑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他本能地觉得自己有罪,却又不知道如何洗刷这些罪孽。

 

 

终于,在国际会议上,费里西安诺发现路德维希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乌青,隔日,一封来自意大利的邀请函便放在了路德维希的办工桌上。

费里西安诺邀请他到意大利来参加一场特别的仪式,而地点就在那个曾经被他提议轰炸过的城市——

米兰。

 

 

虽然对这座城市仍有惧意,但路德维希还是穿上了正装准时赴约。

 

 

距离那场灾难已经过去了三年,城中的街道早已恢复了整洁,但路边不时有倒坍的房屋还在提醒着人们那些可怕的过往。

 

路德维希不安地在街上走着,把帽檐压得很低,他害怕被人认出来然后被施以报复。

毕竟他就是带给这座城市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

 

 

但是没有人这样做,路德维希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都是平静而祥和的神色,不同于自己国民脸上的痛苦与麻木,仿佛那场灾难只是一场噩梦。

 

一会儿的时间,他就走到了大教堂广场的中央喷泉旁边,几个穿着西装的人看到他之后快步走了上来。

领头的那个人向他鞠了一躬,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路德维希·贝什米特先生,请跟我来,弥撒马上就要开始了。”

 

路德维希跟着他们穿过了被鲜花和鸽子簇拥的广场,走过了那座青铜雕像,来到了教堂门前。

 

 

只有真正的站在它的面前,才能体会到它的美丽与宏伟;

乳白色的建筑上布满了哥特式的花纹与各种雕塑,这些出自文艺复兴时期雕塑巨匠之手的天使手持火焰做的长剑,庄严而悲悯地俯瞰着这个世界。

 

走在前面的两个人为路德维希推开了那扇黑色的雕花木门,那一瞬间阳光透过挑高的玻璃穹顶照了进来,仿佛天堂之门洞开。

 

“贝什米特先生,请进吧,您的座位在最前面,仪式结束后还请稍等片刻。”

路德维希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教堂里面静悄悄的,但是长椅上坐满了人,他们有着不同的肤色与发色,但无一例外的都有着虔诚的眼神。大多数人的手中都握着十字架的项链。

 

 

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沿着中间那唯一的通道走了进去。

他们认出他来了,纷纷向他投以好奇或疑惑的目光。也有几道夹杂着愤怒与憎恨。

 

起初的几步路德维希走得十分艰难,每一道目光都仿佛是粘稠的沼泽,而四周的大理石柱上雕刻的天使手举长剑,仿佛是在审判他的罪。

每走一步都是对心灵的拷问,至深,至痛。

 

 

但路德维希继续向前走着,他明白,这是他必须承受的。

但渐渐地,他的心情得到了平静。

 

沿途墙壁上的油画中,圣母正微笑地注视着他,身边的孩童也天真无邪地对他露出笑颜。

阳光透过花格窗照了进来,在他的身上投下一片斑斓光影。

而前方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微垂着头,仿佛生来就背负着人类所有的原罪——悲悯地看着下面的人们——一切的罪,在这里都将被宽恕。

每走一步都是对灵魂的洗礼,至纯,至净。

 

终于,他走进了祭坛,而他的座位就在最靠近祭坛的那一排。

令路德维希惊讶的是,费里西安诺的哥哥也坐在那里。他看到路德维希时吃了一惊,似乎没想到今天的那位贵宾就是路德维希,不过出于对上帝的尊重,他只是瞪了路德维希一眼,为他让出了位子,而路德维希对他小声说了句谢谢,便坐下了。

 

铃声响了,白衣唱诗班开始唱起了圣歌,在孩子们纯净而美丽的歌声中,全部的人都站了起来,开始一同吟唱着圣咏。

 

 

祭坛旁边的侧门被打开了,主祭者与辅祭者走进祭坛。

路德维希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他看着那位身穿紫袍,缀以金色祭披的主教缓步走上前去,弯下腰微微亲吻大理石的祭台。

是费里西安诺,他手持金色权杖,右手无名指上带有权戒,现在正转过身来,微笑的看着他。

 

 

“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费里西安诺在胸前画下一个十字。

“阿门。”

 

 

“主、全能的天主圣父,我们为了你无上的光荣,赞美你、称颂你、感谢你。

 主、耶稣基督、独生子;主、天主、主天的羔羊,圣父之子;除免世罪者,求你垂怜我们。除免世罪者,求你俯听我们的祈祷。

 

坐在圣父之右者,求你垂怜我们;因为只有你是圣的,只有你是主,只有你是至高无上的。

 

愿在战争中死去的灵魂得以安息,愿他们升入天堂,如今我已认得了我的罪,现在我把他说出,请求主的原谅。

 

愿主宽恕我们的罪恶,我们曾入迷途,现在已幡然醒悟,主,请惩罚我们,我们愿用一生去赎这罪孽。

 

愿灵魂得以安息。”费里西安诺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

 

 

“愿主宽恕我们的罪恶,主,请惩罚我们,我们愿用一生去赎这罪孽。愿灵魂得以安息。”在场的有些人的声音已经隐约带上了哭腔。

 

路德维希静静地听着,他看着站在祭台上的费里西安诺,觉得这一刻是上帝派他来拯救自己的灵魂。

 

 

 

弥撒结束后,人们开始陆续离开,路德维希依然坐在长凳上。

 

“Ciao!久等了!”换回了常服的费里西安诺小跑了过来。

“路德,跟我去广场上逛逛吧,好久没和你聊天啦~”

“恩。”路德维希站了起来,与费里西安诺并肩走出教堂。

四年了。

 

 

广场上的鸽子如同一团团灰色的云,在坐在长椅上的两个人附近起起落落。

 

已经十分钟了,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路德维希低头看着地面,费里西安诺则用手中的玉米喂着鸽子。

 

不是路德维希不想说,而是有太多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抱歉,我曾经轰炸了你的国家”?

“今天的这场弥撒令我触动”?

……这些都不合适。

 

“Danke.”他终于打破了这该死的沉默。

“嗯。”费里西安诺继续喂着鸽子,有一只胆大的竟然跳上了他的手心去啄食玉米。

 

“对不起。”路德维希把头低了下去。

“嗯。”费里西安诺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鸽子的脑袋,使它发出咕咕的叫声。

 

“我知道我的过错无法被原谅,我也不期望能得到你们的宽恕,但纵然你们憎恨我,我也决意用一生来弥补我的过错。”

 

“路德维希,我和我的国家并没有憎恨你。”费里西安诺手一扬,鸽子便扑棱棱的飞远了,他转过来看着路德维希。

 

“经过千百年来战争的洗礼,我与我的人民早已熟悉了怎样与它相处,与其说憎恶你,倒不如说是憎恶战争本身。尽管有时候因为上司与战略的原因,我们不得不参与战争,但我们没有一刻是真正热衷于它的。

 

我也曾经年轻过,也曾为了自己的欲念去掠夺其他的国家,我的手上也曾沾满了土/耳/其人,波/斯人,匈/牙/利人,荷/兰人的鲜血。

 

但是时间越长我越发现,人民真正需要的不是土地与资源,他们需要的是和平与安宁。

 

看看在广场上的这些人们!他们只是普通人,盼望的不过是安稳地活着和安详的死去,可战争让他们失去了一切。

 

而失去了他们,我们也将一无所有。

 

路德,你也不用感谢我,是你战胜了你自己的心魔。而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也并非为求圣主使我们解脱,让那些已逝之人原谅;而是要背负着十字架走在赎罪的路上。

 

我很高兴你能明白这些,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你要慢慢的学习这一切。”

 

 

 

路德维希终于抬起头来,用略带湿意的眼眸看向费里西安诺。

而后者也正微笑的看着他。

 

“路德,我们不再是盟友,但我们却是朋友。这次,我愿与你一起。”

从那一刻起,他就被这个国家彻底征服了。

 

 

 

 

 

       

 

而对于他自己而言,或许只因一个雨中的拥抱。

 

他第三次来到意大利,是在一个寒冷的清晨。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跳上了开往威尼斯的火车,从那个充斥着纷扰,动荡的西德跑了出来。

或许称之为“逃离”更加合适。

 

战后的物资短缺,人民失业,社会暴动已经使他疲惫不堪。

而作为战争带来的惩罚,国家分裂在精神层面上带给他的伤害更甚于这些身体上的痛苦。

不仅是自己被迫与兄长分离,还有千千万万因那几道封锁线而生生分离的德国人。

 

这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他想不出除了战争与掠夺之外还有什么方法能尽快地让国内的环境得以改善。

而那刻骨铭心的伤痛却在警告他再次发动战争带来的后果。

 

他不想接受美国佬的帮助,因为他还想保留着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最后尊严。

 

 

路德维希头一次体会到了深深的迷茫与无措。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我的民族该何去何从?

 

远处开始渐渐浮起轻纱般的薄雾,黛色的云朵飘过来挡住了明亮的启明星。

这座玻璃做的城市依旧在沉睡着,安静而空旷的街道上只有路德维希一个人。

他缓步走上一座桥,双手扶上大理石的桥栏,沿着水流的方向眺望。

 

 

青色的河水缓缓地向前流淌,融入前方茫茫的雾气中。

它们的来处是一片黑暗,而未来又是一片迷茫。

路德维希看着这条河,觉得它和自己现在的处境何其相像。

 

从毁灭中得到新生的国家,又被抛进不见底的深渊,前方迷雾层层,谁也不知道时间这条长河会载着他们的船只流向何方。

 

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正确的吗?

容忍自己的国土被他们分割?

眼睁睁地看着每一天都在上演的悲剧?

 

我该怎么做?

我能怎么做?

 

巨大的无措与自责包围了这个国家。路德维希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栏杆,看低头看着那青色的河水,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手背上,他在害怕,害怕地快要疯掉了。

 

失去了哥哥姐姐的庇护,没有了武器与坦克,路德维希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虽然有着比其他国家都健壮的体魄,但他的心还尚且稚幼,以为拥有了飞机和大炮就可以征服全世界。

但当他失去这些东西时,他将一无所有。

 

 

仿佛是觉得现在的一切还不够糟似得,天空又飘起了雨丝,深秋的雨,虽然细小,但异常的寒冷,像针一样的扎在路德维希的脸上,手上,伴随而来的寒意深入骨髓。

 

他没有打伞,只是站在那里,任凭冰冷的雨水打湿他的大衣,四周是那么的冷,似乎连这颗心也要被冻上了。

 

突然,路德维希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路德!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跑来了……”费里西安诺撑着伞跑上来,站在路德维希面前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连伞也不打,都湿透了……快跟我回去……”费里西安诺踮起脚尖把伞举过他的头顶,扯着他的衣袖。

 

但是路德维希动也不动,站在那里低着头,被雨水打湿的额发也垂了下来。

 

 

费里西安诺急了,他不明白面前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自己这里来,他不知道这么重大的外交问题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会被那群人抓着不放的吗?

 

“路德维希!你到底在任性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国家现在乱成了一锅粥?!”费里西安诺瞪着他,大声地喊道。

 

 

“我当然知道!”路德维希抬起头来歇斯底里的大吼,把费里西安诺吓了一跳。

 

“我知道它乱的一团糟!但我又能怎么样呢?!他们封锁了我和兄长的全部交流,又禁止了我与外界的往来,城市被毁得乱七八糟,人们没有充足的粮食……”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承受这种痛苦……如果现在消失的话……”路德维希低声地说者,费里西安诺看到有泪水划过他的脸颊。

 

 

费里西安诺愣了愣,丢掉了手中的雨伞,抱住了路德维希。

 

“别这样想,路德维希,永远也别这样想。生而为国,只要有一个国民承认我们的存在,我们就会永远的生存下去,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是我们不可抗拒的命运……”费里西安诺觉得抱着的这个身体冷极了,从衣料上传来的寒气激得他打了一个寒颤。

 

他把头深深的埋进路德维希的颈窝中,小声地说道:

“路德,你要记得,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意识体,我们不可能永远的依靠其他国家来发展,正如在沙上留下的永远是自己的足迹……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国家不喜欢你,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你的国家,她的未来不在于他们,而在于你。”

 

 

路德维希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只是把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些。

 

费里西安诺在他的耳边小声地说着,关于人民,外交,社会的一切,呼出的热气使他那快冻僵的身体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他的那颗空空荡荡的心也渐渐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在冰冷的雨中给自己一个拥抱。

 

 

终于,费里西安诺不再说话,他们就静默地站在那里,索取着彼此的体温,雨也渐渐地小了,东边的天空开始显现出乳白色——天就要亮了。

 

费里西安诺轻轻挣脱出路德维希的怀抱,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将他拉近自己,直到额头相抵,他盯着那双近在咫尺的蓝色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路德维希·贝什米特,我要你向我保证,永远不要依赖他国,永远不要逃避责任,永远不要放弃自己的国家与人民。”

 

路德维希看着面前的人的蜜褐色眼睛里认真的神情,觉得心中的冰河“哗啦”一声碎掉了。

 

“好,我向你保证。”他低声说道,脸上带着他本人都未察觉到的微笑。

 

鬼使神差地,他在费里西安诺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这个吻不带有任何的爱欲与旖念,如果硬要他解释的话,它更像是一个誓言。

 

 

四周开始响起了商贩的喧闹声与孩童的嬉戏声,这座城市正在慢慢地苏醒,又是新的一天。

天空也渐渐从乳白色过渡到金红色,阳光将云层晕染出瑰丽的霞光,同时也驱散了轻纱般的雾气。

 

 

这时他看清了这条青色河流的尽头是什么——

一片蔚蓝色的大海,太阳正从那里升起。

 

 

 

 

 (六)

 

不知不觉间,距离那个迷茫而黑暗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六十年。

 

而在这六十年里,路德维希与费里西安诺一起见证了欧洲从废墟中获得新生,两大阵营的相继成立与消亡。而欧洲各国也渐渐学会了联合起来处理事务,在世界上重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面前的航道越来越开阔了。

 

 

但是有一件事始终在路德维希心中横亘不去。

那是一个古老的命题:

什么是永恒?

 

在1990年10月3日的那个夜晚,当柏林的街道上充斥着狂欢的人潮时,路德维希却一个人站在柏林东边的一个破旧的公寓的房间里。

房间很小,但这里曾经是一个国家居住过的地方。而如今他已经和自己的哥哥姐姐们一样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巴伐利亚,符腾堡,巴登,美因茨,普鲁士……这些国家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曾经的日耳曼大家族如今只剩下自己,奥地利与瑞士。

即使时间对他们极其宽容,他们也依旧无法逃脱这样的命运,纵然已是4500岁的王耀,也不敢轻言永恒。

谁敢保证自己能够永远存在吗?

 

 

路德维希揉了揉脸,把公寓的钥匙放进口袋里,永远的关上了那扇门。

 

 

2006年,路德维希与费里西安诺来到维罗纳旅行。

或许是受前段时间本国浪漫主义文学复兴的影响,他提出想要去朱丽叶的故居一趟。

当听到他的提议时费里西安诺还打趣他,说什么“在肌肉男的外表下有一颗少女的心”,当然在挨了他几个爆栗后还是领着他来到了这里。

 

 

挂满翠绿色藤蔓的阳台正如莎翁笔下的那样美丽优雅,在那个仲夏夜,罗密欧与朱丽叶就在这里互诉衷肠。

而到了现代,阳台下方的红砖墙上粘满了游人用口香糖粘住的情书,希望自己的爱也能像他们的爱情一样永恒。

 

 

“亲爱的劳拉,我永远爱你……”路德维希凑近密密麻麻的情书,小声念着。

“费里西安诺……你相信永恒吗?”他轻声问道。

 

 

“当然相信。”费里西安诺把手背在后面,倒着走在路德维希前面。

 

“但是我们无法做到这一点,”费里西安诺歪着头想了想,“作为国家的我们虽然有比较长的寿命,但是还是有灭亡的一天啊,即使我们再强大,也逃不开这样的命运,比如爷爷,古埃及,古巴比伦,普鲁士哥哥,还有神……”

 

他顿了顿,说道:“神圣罗马,你应该知道那个国家的。”

路德维希点点头,同时拉住了快撞上花坛的费里西安诺。

 

他当然知道那个国家,从自己的哥哥们那里,从陈旧的史书里,路德维希了解到曾经有这么一个国家,代表了他们的民族与各个联邦内部统一的意志。

 

他甚至比费里西安诺还要了解那个神秘的男孩,他的兄长,是怎样诞生,怎样为德意志的统一而奋斗;又是怎样在硝烟中消散不见。

 

他也明白费里西安诺对那个男孩的感情,不论是友情还是爱情,这种儿时最纯洁无暇的情感是任何事物都替代不了的。

 

但是他也从未怨恨或嫉妒那个男孩,他对他只有感激。

他感激那个孩子用尚且稚嫩的肩膀承担着德意志统一的重任;

他感激那个孩子在面对拿破仑的军队时仍勇敢挥舞着手中的骑士剑;

他感谢那个孩子为日耳曼民族,为德意志的土地做出的一切贡献。

 

他还要感谢那个孩子给予费里西安诺,虽有苦痛却依旧美好的回忆;

感谢那个孩子对费里西安诺,对意大利的庇佑与保护。

 

 

那个孩子教会费里西安诺如何去爱,如今费里西安诺也在慢慢教会他如何去爱一个人,爱这个世界。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以生命为代价。

 

同时他也明白,正如费里西安诺所说,任何国家都无法做到永恒,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永远的存在。

死亡终会来临,一切事物都有终结,或许自己有一天也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就像他的哥哥们那样。

 

但在那以前,自己将会一直陪伴在这个国家的身边。

 

 

 

 

“那你又为什么相信它呢?”路德维希问道。

 

“因为这个世界上依旧有一样东西是永恒的,”费里西安诺拉起路德维希的手,把他拉到那面粘满情书的墙壁前。

 

“是爱。路德,爱是永恒的。也许十几年后这些文字会消失,几十年后这些人也将逝去,但只要这个星球上还有一个人还拥有爱,那么它就不会消失。

所以我相信只要我们还记得那些逝去的国家,他们便永远不会消失,因为他们都活在这里。”费里西安诺把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爱……”路德维希喃喃道,他也尝试着用手感触自己的心跳,平稳而有力,但在此刻却因面前的这个人跳得越发急促。

 

这种甜蜜而不安的感觉,就是“爱”吗?

 

“费……”他张了张嘴,却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咽了回去。

 

他不能说。

因为他是国家。

 

 

正如明白自己无法给予费里西安诺全部的感情一样,路德维希知道自己无法拥有费里西安诺全部的爱,作为国家,他们在很多事情上都身不由己。

 

无法像普通人那样表达出自己真实的情感,上帝在给予他们漫长的生命与不老的青春时也剥夺了他们言爱的权力。

 

同时,他们也更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离了谁都不会转的,每一秒都可能有新的国家诞生,也可能有国家消亡,在绝对的利益与相对的朋友之间,承诺与誓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一切都有可能变化。

 

所以他们从未向对方说出过“我爱你”,这句话对于国家而言是那么的苍白又是那么的沉重,爱情与永恒对他们而言显得太过奢侈。

 

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伴着对方走过尽可能漫长的时光。

 

 

“嗯?路德你刚才要说什么?”费里西安诺扭过头看着他。

“没什么。走吧,我去给你买冰激凌吃。”他拉起费里西安诺的手。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七)

 

夕阳西下,阳光给这里的一切都镀上一层橘黄。不知不觉间,路德维希在这个咖啡店里坐了一个下午。

时光在这里变得如此之慢又如此悠长,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店门外的风铃被轻轻的摇响。

 

“路德,下午好~”一双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不用猜路德维希也知道是谁。

毕竟不会有第二个国家的声音像费里西安诺的一样,仿佛掺了蜜糖。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路德维希有点奇怪,为什么他每次来意大利,费里西安诺总能发现他。

 

“嘿嘿,这是个秘密~”费里西安诺在他的左右脸颊各亲吻了一下,“其实要不是今天工作太多不然我还可以更早的发现这里哦,可是坏蛋上司不让我走……”

 

路德维希耐心地听着费里西安诺的抱怨,一边向旁边的那个侍者比了个抱歉的手势。

 

 

 

在出了咖啡厅之后,两个人就沿着海滨的这条路慢慢的走。

 

一路上费里西安诺都在抱怨着最近的工作是多么的繁忙,上司是多么的不近人情,路德维希听着就默默地笑了,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能让这个懒散出了名的家伙变得愿意工作;也让自己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能独当一面的人了。

 

他们都在成长。

而更幸运的是,他们都在彼此身旁。

 

 

“路德你不同情我就算了,还笑!”费里西安诺气鼓鼓地准备跳起来掐路德维希的脸。

“我错了我错了……”路德维希把双手举过头顶。

“……这次就先原谅你了……”费里西安诺扭过脸偷偷地笑了。

 

 

黄昏已至,太阳缓缓沉入蓝色的海洋,海浪被染上一层橘黄,而西方的天空也像是燃烧般透着金红,海鸥在空中翻飞着,翼间带起层层的浪花。

 

美得就像一幅画。

 

路德维希扭头看着身边的人,夕阳把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

此刻就是永恒。

 

 

 

 

 

为什么自己的国民,自己的父辈,包括自己,竟是如此地迷恋这块南国的土地?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这个男孩和他的国家本身就是一个美丽又无法解读的谜。

不过这又能怎样呢?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谜题没有谜底。

 

 

 

 

 

 

Free talk

Ciao~这里是蜜蜂。

不知不觉间混进独伊圈已经半年啦!其实默默地萌上这对已经很久啦,只是近一段时间才开始动笔写,所以文风还在定型中,如果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还请不要介意~

 

先感谢各位对《命若星辰》的支持与肯定,作为一篇处女作能得到大家这样的爱护真的是十分开心www

之后也会加油更下去的!希望自己也能在这个过程中得到历练吧

 

再说说这篇文章。

 题目是德语,意为《他的国》。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十分的……难以驾驭。

首先我是个理科(竞赛)狗,所以历史渣是必然的,如果有什么历史上的错误也请不要大意地指出来,十分感谢!

然后就是国设的他们好难写啊,情感不能太外露又不能太单薄,还要遵从特定的历史背景与立场(说实话本家把他们的关系描述得太好了,真正的历史还是比较惨烈的)

还有我其实有点强迫症……总是想把他们的发展在这短短的一万四千字里交待明白,所以读起来就显得有些杂乱……

但是还是把它写完啦!总觉得了却一桩心事,作为独伊写手怎能不写一次国设呢!

总之还是感谢你们的阅读!

 

还有一件事,就是觉得一个人在这里码字好孤单的,看着只有点赞数却没有评论还是略心塞……毕竟作为写手而言受到读者对文章的评价才是最开心的嘛!

 

另外有没有同萌独伊的小伙伴求!深!交!

我们可以一起YY各种奇怪的情节哦!(污人泥奏凯)

 

 

因为还要补课所以没有假期,就把这篇文章当做是新年贺文吧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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