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新V】See the winged lightnings as they fly
标题出自William Blake诗歌<An Imitation of Spencer>(《仿斯宾塞》)
V从不羡慕自己的另一个半身拥有一双翅膀。
他半躺在冰凉的地砖上，赤身裸体，像被抛入世界的人子；背对着他的人影嘶叫着，痛苦地弯着腰，一蓬血雾在它背上炸开，嶙峋的骨骼从覆着鳞片的皮肤下钻出，张开满是鲜血的膜翼。
一双属于恶魔的翅膀，它们永远有着丑陋的倒钩和灰暗的颜色。在另一个世界，恶魔们用它刺穿猎物的四肢或者剖开它们的胸膛，更多时候是为了追逐，或者被空中的敌人猎捕。他想起了那些遥远的画面：无数双黑色的翅膀张开，遮住了弱小的逃亡者面前的月亮。
然后那个恶魔在月光中飞走，在他们故乡的某个角落长出及天的魔树，像二十年前那座通天的高塔，它在上面等待着自己的兄弟。
恶魔都住在地狱里，它们有着爬行动物的本能，从不习惯像鸟一样飞向天空。因为天堂的通路只留给甘于爱和奉献的灵魂，而对它们关上了大门。
后来即使他拥有了Griffon，那只蓝色的大鸟，足以拉着他的手臂飞到很高的地方，可他还是厌恶身处空中的感觉：那种四肢毫无凭依的虚空感总能让他联想到死亡。
死亡是他旅途的邻人，像他不离手的手杖；他用它给予敌人痛苦的解脱。像跟随在落单羚羊后的鬣狗，死神紧紧地咬住他的衣角，在魔力从这具开裂的身体里流失的过程中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同时死亡之于他也是一件太过奢侈的事情；
他有时路过墓地，看到那些方方的石块上面放着一束百合或者迷迭香，那些白色紫色的花朵如同人类的生命一样柔弱，在雨水中发抖；他伸手拂过墓碑上的文字，上面干涸的眼泪几乎烫伤了他的手指。恶魔不会哭泣，但人类会，他们用这种液体表达自己的情绪，悲伤的，幸福的，绝望的……这是通往天国的门钥匙。
而作为一个人类死去——被思念，被回忆，被缅怀。
这几乎是他求而不得的全部，他只能用“消失”来描述自己的结局，像一滴雨水落入海洋，不会有人试图去分辨它到底是不是落在鼻尖上的那一滴，也不会有人试图阻止这个自杀者的献身：他只是向着虚无下坠。
他向着虚无下坠，眼前是自己的故乡上空澄澈的天际线；
灰蓝和橙红混合着涂抹在云层上，晚星正逐渐在晨曦中消逝，在太阳重新照耀这座小镇前他就会粉身碎骨。
这不是他剧本中设想的结局，他应该和那个吃下毒果的恶魔在Qliphoth最深处的地方合为一体，再不能看见第二天的黎明，而Vergil会站在巨树的顶端等待着最后的决战。
可现在他好像是从那里掉下来似的。
魔树灰色的根须在天空中扭动，像是巨大的触手。魔界的生物往往和人界相反：树把根部伸向天空而在地底结出丰盈的果实，恶魔有着丑陋的翅膀却不用来飞翔。
“如同来自于秋空的流星，
满载着永恒的命运下落。”（1）
他不由得用诗句来形容自己当前的处境，在这一路的战斗中他没有倒下，现在反而输给了命运女神莫名其妙的恶趣味，仿佛她还嫌他的剧本不够精彩。
巨大的恐惧缠绕着风声攀上了他的心脏，V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灰色枝干。
我就要死了。他想。并不是消失或者合并，是真真切切的死亡，它化成黑色的荆棘拖住了他的脚腕缠住了他的四肢，把他往地面混沌的黑暗拉去，然后听骨头碎裂成齑粉的闷响。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
“我只是我失去一切的前身留下的阴影。”
他又想起了被自己形容过的命运，影子也可以承受死亡的痛苦吗？那个墓园又跳入了他的脑海，会有人来捡拾我的骸骨埋进土里，再竖起一块小石碑吗？他甚至没来得及构思自己的墓志铭，因为这根本不是他应得的东西，包括那些花，还有眼泪。
有人在大喊他的名字。V睁开眼睛，恍惚间以为自己在濒死中看到了天国的幻影。
是Nero，他在半空中对着他伸出右手——完整的，由血肉组成的右手。但V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他楞楞地盯着那双几乎遮盖了他全部视线的翅膀：
恶魔也可以拥有像天使一样的翅膀吗？
他看着那双淡蓝色的羽翼，它们好像在黎明的天空中微微闪光，由光组成的绒羽在凛冽的晨风中飞舞。翅膀尖而长的羽毛就像两只手，正像它们的主人一样伸展着，试图把他揽进怀里，把他从黑色的荆棘丛中拉出来。
“I'M NOT LETTING YOU DIE！！！”
Nero看着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法缩短两人仅剩一臂的距离，他努力地伸出手，大声吼出自己的誓言——那几乎不需要经过思考，越接近这场旅途的终点这个想法就越坚定，他无法解释V突如其来的坠落，就像他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一双突然出现的鬼手并且变成了翅膀的形状。
还有眼泪。
恶魔是会哭泣的，当他们觉得要失去自己珍视之物的时候。
V抓住了那只手，并不是金属坚硬而冰冷的触感，它是柔软而温热的。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米开朗基罗的《创世纪》，里面亚当和上帝的指尖堪堪未能相触，人与神的世界从此断裂了一千多年，上帝隐退，人类坠入荒蛮的深渊。
但现在他抓住了Nero的手，像暴风雨中的孤船投下了锚，那双巨大的翅膀扇动着把他从死亡的荆棘丛中拽出来，V抬起头，看到了灰发男孩眼角有晶莹的液体；
Nero在为他哭泣，那些原本他不敢想象能拥有的泪水真切地因他而存在着，而且它们来自一个恶魔。
“我也希望受到保护，被人所爱……”那句话是他临近终局时唯一的软弱，他第一次把自己的心扯开了一个口子，让那些近乎绝望的渴望涌了出来，事实上能把它们说出口就已经让那颗心无比的满足。
可是现在他在几百米高的空中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而且有一个恶魔为他流下了眼泪。那些渴望被听到了，而且正在被实现。
“我看到有翼的光，当它们飞翔。
然后抱一朵琥珀色的云，周详地舒展宽大的翅膀，
寻找阿波罗高高的殿堂。”（2）
那些诗句消散于太阳穿破云层的金光中。
V睁开眼睛，阳光透过他们昨晚忘记拉上窗帘的窗户照进来，在他的脸上投下眩目的光斑。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十分美好的梦，在梦里他从Qliphoth的顶端向下坠落，Nero跳下来拉住了他的手，然后用鬼手化成的翅膀带着他在云层间飞翔；V扭头看向身边还在熟睡的人，灰色的短发和半边脸颊都陷在枕头里，Nero面朝他侧躺着，把右手搭在他的腰上——或许这就是那个梦的由来。
平稳的呼吸声充满了这间洒满阳光的卧室，提醒他那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在梦里Nero拯救了他第二次，或许以后还有更多，但V现在只想窝在他们的床上，然后把自己贴近那个温暖的来源，那个梦中没说完的诗篇在他的唇边呢喃：
“你是否爱用你温柔怜悯的目光，
注视那疲惫的漂泊者经过不毛之地，
或爱将苦恼者揽进你神圣的怀里？”
带着微笑他亲吻Nero的嘴角。
Fin
注释：
本篇所有出现的诗句均出自《仿斯宾塞》，原诗节摘录如下：
（1）
Then, laden with eternal fate, dost go
Down, like afalling star, from autumn sky,
And o'er thesurface of the silent deep dost fly.
（2）
And see the winged lightnings as they fly,
Then, bosom'd in anamber cloud, around
Plumes his widewings, and seeks Sol's palace high.
（3）
Or have thy soft piteous eyes beheld
The weary wandererthro' the desert rove?
Or does th'afflicted man thy heav'nly bosom move?
大概就是我能脑补出来的所有剧情了，但并没有表达出那幅画意境的十分之一……乱步劳斯真的太神仙了我汪汪大哭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 如果能收到评论会很开心XD
日更计划（13/？？？）
